公共话语中隐喻语言的表意系统研究基于隐喻的(4)

虽然该隐喻情节载体数量极少(见图1)，但仍塑造出表意明确的拟人化认知方式。诸如例(8)中的巨人隐喻指向金砖五国，该隐喻是近些年在媒体话语中诞生的，将庞大的空间感投射至这些国家的媒体形象。此类隐喻能强调金砖国家经济体量巨大，并指出其合作机制富有能量，可发挥较大影响力。而例(9)中这样的上升隐喻则进一步强调空间继续扩展的动态，在语境中用于表达金砖国家在全球秩序中的影响力将持续抬升。可见，该隐喻情节将新兴经济体的综合实力前景化和具象化，赋予国际关系行为主体拟人化的叙事图景，并且这种角色定位和叙事场景在本质上是变化性的，由媒体的视点和立场决定，并随着国际秩序的动态发展而呈现为暂时稳定的隐喻表达。

此外，赋码为“领导”“驱动”和“引擎”的三类系统隐喻构筑“领导者”隐喻情节，在金砖国家的媒体角色塑造上达成了另一个语义维度上的细化。

(10) “If you look at the fourkey bellwetherof emerging markets, India would be by far the market darling out of those four,” said Sam Le Cornu. (WallStreetJournal, 9-10-2015)

(11) The term “BRICS” was coined by Goldman Sachs in 2001 to categorize the emerging economies as thedriversof international growth. (WashingtonPost, 3-30-2012)

(12) With these emerging economies now seen as theenginefor global growth, their leaders are demanding a greater voice on the world stage. (WashingtonPost, 4-15-2011)

典型语例中，例(10)以“主要的领头羊”隐喻来刻画金砖国家在吸引全球投资上的领先地位，强调其发展活力对于促进全球经济增长而言至关重要。例(11)和例(12)中的驱动隐喻与引擎隐喻在表意上具有高度相似性，在文本语境中皆将金砖国家喻为拉动世界经济增长的核心力量。综合来看，“领导者”隐喻情节即：金砖国家是投资市场的风向标，是拉动全球经济增长的火车头，协同构建了崭新领导力。值得注意的是，长久以来，西方发达国家被视为世界经济的领导者，而领导者角色在这里指向了金砖国家，显示这些媒体认为金砖国家已经初步具备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的经济实力。

图1 隐喻情节载体数量历时变化

结合上述分析，从系统层面看，“肌体生长”“开展比赛”“神话巨人”和“领导者”四个隐喻情节具有逻辑叙事关联：肌体生长指向金砖国家的发展状态，开展比赛则是用于塑造实力对比，而神话巨人和领导者指角色定位。图1显示，在该系统中，“肌体生长”隐喻情节的载体数始终最多，显示这些媒体关注金砖国家的发展状态，使用了大量描写性隐喻。2010至2014年间，“开展比赛”隐喻情节载体数较多，显示出竞争感伴随着金砖国家的发展而涌现。而更具评价义的其他两个隐喻情节始终载体数量极少。概言之，这些媒体虽然对金砖国家的发展较为关注，并试图以媒体话语构建其在国际秩序中的位置，但是在角色定位上未形成高度固化的结论。

五、 讨 论

语言学家们将CST称为“形上论”(supra-theory)，即它不会代替具体学科理论，但带来动态整合的观察视角，丰富对系统联动现象的描写与解释[26]。本节基于上述分析回答引言中的三个提问：如何基于CST描写公共话语中隐喻语言协同构建的表意系统？这种系统性本质是什么？相较于CMT，CST给公共话语的隐喻分析带来哪些独特贡献？最后，本节指出隐喻的复杂系统分析法用于公共话语分析的局限。

首先，在隐喻描写上，该方法将隐喻语言在语境中的表意网络创设作为描写对象，凸显隐喻的语言性、语境性和系统性，利于揭示更具社会文化属性的隐喻表意机制。例如，若采用CMT的概念域描写，隐喻情节“肌体生长”和“神话巨人”的多数载体可归入空间隐喻的范畴，标记为“VOLUME”(体积)。固然，金砖国家经济体量增大，与空间拓展类似。但相较而言，基于隐喻语言在语境中表意关联得出的“肌体生长”和“神话巨人”隐喻情节在社会文化的维度上揭示更深层的含义：前者构建出成长者形象，而在语境中，年长者指发达国家。可见，该隐喻情节在刻画金砖国家发展势头的同时塑造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角色上的区别。换言之，这些媒体从认知层面将金砖国家塑造为发达国家的对立面，不利于强调国家间的互信与合作。而西方文化中骁勇的神话巨人形象折射出美媒将金砖国家的竞争力前景化，将其视为比赛对手，这便揭示美媒不乐见金砖国家在美国主导的国际格局中崛起，仍希望维持单级世界的格局。两者间存在显著的系统关联，皆体现美媒在刻画金砖国家发展的同时致力于将其构建为全球秩序中的他者，从而服务于其霸权主义的国家利益。诸如以上的隐喻表意系统关联揭示，公共话语中隐喻的表意系统性在本质上是具话语目的、浸润社会文化的表意构块，以表意关联性发挥修辞论辩功能，从而构建认知方式与价值观。公共话语分析的根本任务就是探究认知方式与价值观的语言生产[27]。因此，聚焦语言、扎根语境并且关注表意系统性的隐喻描写法更利于从隐喻研究角度完成这项任务。

文章来源：《系统科学学报》 网址: http://www.xtkxxb.cn/qikandaodu/2021/0610/541.html